两个男人的太阳能狂想曲 稿源:南方都市报 2010-09-12 作者:唐薇 刘晓燕
黄鸣谈起太阳能,尤其是他那些疯狂的想法,就两眼放光、手舞足蹈,他自称现在是个太阳能布道者。
(南方都市报 www.nddaily.com SouthernMetropolisDailyMark 南都网)
2010年9月,甘肃敦煌的国内首个光伏并网发电特许权示范项目实现了全额度20兆太阳能并网发电。 南都记者 唐薇 摄“太阳谷”的想法诞生于2003年,第一次被提出是在5年前黄鸣在世界太阳能学会的演讲中,当时他模仿马丁・路德・金用了“I haveadream”为开场白,介绍了他的这个狂想———“太阳谷”,一座城市中的低碳乌托邦。
中国100多万平方公里的沙漠戈壁荒着岂不是浪费?如果这些沙漠全部盖上太阳能电板,会相当于几个三峡电站?一位同事聊天时,为自己的异想天开自鸣得意,没想到我到网上一Google,这近乎天方夜谭般的事还真有人去尝试。
“如果地球陆地面积1/4的沙漠统统戴上太阳镜,富国和穷国还会不会在透风漏水的气候破船上,为谁多舀一瓢水吵上好几年?如果在中国西部广袤的沙漠戈壁上,划出几万平方公里集中建设太阳能并网发电站,还会不会出现多晶硅产能过剩,全国四百多个城市哄抢‘低碳’名片的‘发烧’情形?”这是山东德州,一个叫黄鸣的商人的想法。他不但准备把“在中国130万平方公里的沙漠戈壁上,划出1.5%的面积集中建设太阳能并网发电站”这个“沙漠光谷”超级计划推销给国家,而且说到做到,凭着异想天开的太阳能梦想,他获得了金融危机以来全球最大一笔私募股权投资。用这笔钱,他将德州这个默默无闻的中原小城改装成了“中国的太阳谷”,探索着缩水版“沙漠光谷”计划。
“太阳能发电放在敦煌一点都不为过。这么大个戈壁滩,荒着也是荒着,我们这里没有什么征地拆迁问题,你把戈壁滩全建了去都没问题。而且太阳一天到晚挂着,也不花钱。”这是甘肃敦煌一位能源官员的话。赵廷乾,敦煌市发改委副主任,能源办公室主任。每天都要穿越戈壁滩一角,就为望一眼荒漠上的国内首个光伏并网发电基地。不出意外的话,这个项目将是他隐退仕途的完美结案呈辞。
赵廷乾,黄鸣,两个知天命的男人,一个官,一个商,素昧平生,千里之外,沉醉于同一首“太阳能狂想曲”……
中国两座“光电之城”的崛起
2010年9月,敦煌的国内首个光伏并网发电特许权示范项目实现了全额度20兆太阳能并网发电。同一个月(9月16日)“世界太阳能大会”将在山东德州召开,按照前三届分别在韩国、英国、澳大利亚召开的轨迹,这届大会貌似落在美国、日本、意大利三个强劲竞争对手的袋中更合乎规律。据说德州,这个后羿射日神话的发祥地凭着全国首条接受阳光照射8小时可以使用7天的长达20公里的太阳能路灯街道,完全依赖太阳能提供热水、制冷、取暖、照明的“零排放”建筑群,遍及城镇居民屋顶普及率高达95%的各种太阳能热水器,生产总量相当于整个欧洲数量的众多太阳能生产企业群等“杀手锏”在最后时刻打动了世界太阳城协会主席克瑞斯・在德维德。一个戈壁荒漠,一个中原小城,中国的两座“光电之城”低调地崛起。
清晨7:00,太阳刚刚从鸣沙山后露出个脑袋。久违的广播体操旋律在敦煌市政府前的小广场上响起。市政府的官员每天都要做完这一套操后方能步入办公楼开始一天的“衙门活计”。赵廷乾常常在这个时候,叫上司机开溜,去10华里之外的戈壁滩上溜个弯。“一把老骨头了,再怎么练也就这样了。”赵廷乾对南都记者说。10华里之外,有敦煌的第一个太阳能发电基地,赵廷乾每天都要来“监工”,过一把眼瘾,这个习惯一如都市白领起床第一件事先来杯“斋咖”一样,要不然一天都不得劲。
8月18日,一个普通的清晨,赵廷乾又缺席了早操,汽车疾驰在戈壁滩上,身后是扬起的漫天黄沙。自太阳能发电基地奠基开始,赵廷乾每两三天就有一次接待任务,都是来这个太阳能发电基地“取经”的,“官方占大多数,其次是能源方面的企业”,赵廷乾告诉南都记者。无数次地对来宾讲解,不但让赵廷乾的敦煌版普通话标准了不少,也让他对这个国内首个光伏并网发电项目的各项复杂数据倒背如流。“这个项目的总装机容量为20兆瓦,总投资3.83亿元,特许权年限25年,年设计发电量达3341.57万千瓦时,到2020年我们力争建设成为百万千瓦级以上的太阳能发电基地……”赵廷乾向南都记者介绍着基地的情况,不打一个咯噔。今天的这番话,他还要再说一遍,呆会儿民革中央调研组开拔至此视察。领队是全国人大常委、民革中央副主席齐续春。尽管在当地很多人眼里,今天来的可是个“大人物”,赵廷乾却一点也不紧张。他颇有些得意地告诉南都记者:“我们这儿来视察的大人物多了,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长吴邦国、国家科技部部长万钢、国家能源局副局长刘琦都来过的。”
赵廷乾不紧张还有一个原因,每一次接待,褒扬的言语、羡慕的眼神,对于老赵来说,一次次伴随而生的自豪感,他早已习惯。赵廷乾一心以为今天的套路也不外如此。光凭“国内首个光伏并网发电特许权示范项目”这个光环,已经奠定了太阳能基地“典范”的基调,“说破天去,这都是一件积德的好事。”太阳能发电在赵廷乾心里的定位一直很坚定和崇高。
和赵廷乾笃信同样观点的还有一个人,黄鸣。一个经历比赵廷乾复杂一万倍的商人。他自称“土鳖企业家”,他的员工私下叫他“太阳能疯子”,给他投钱的私募觉得他是“疯狂而理智的太阳能狂人”。而这个集“疯”与“狂”口碑于一身的男人马上就要将他掌舵的企业———山东德州皇明太阳能集团上市。“在中国130万平方公里的沙漠戈壁上,划出1.5%的面积集中建设太阳能并网发电站,就能解决能源的可持续问题。”黄鸣告诉南都记者,这就是他的“沙漠光谷”计划。8月中旬,一到德州,南都记者发现,这个“疯子”已经迫不及待地将“沙漠光谷”计划在他的“大本营”山东德州加以实现:太阳谷——— 一个德州城中的低碳“乌托邦”。
黄鸣的“疯狂”从20年前就开始了:当年他放弃石油专业转而研究太阳能,为此负债近百万元,“疯子”的名号就是从那时被人叫开的。20年过去了,当初无人问津的太阳能热水器不仅为黄鸣赚到了第一桶金,也造就了他的财富传奇。有了钱之后的黄鸣,狂想更多了,他进军房地产,仅仅是为了将太阳能应用到建筑上,没人响应他的计划,他就自己做,如今,太阳能一体化建筑蔚来城销售火爆,当初拒绝过他的地产商也跑来参观学习。
有句话黄鸣对南都记者重复了好几遍,“我是那种胆大妄为的,最自豪的就是搞自己的理想。”黄鸣的狂想都兼具同一个特点,不仅超前,而且规模浩大,用他的话说:“别人是小步溜达。我的方法更加霸气。”每每他提出一种想法,开始必定是应者寥寥,甚至嘘声一片,但是多年过后往往能证明他是对的。
“沙漠光谷”计划就是在这样的“怪圈”背景下横空出世。这个计划的灵感,来自于西气东输,黄鸣想,气可以输,那么电当然也可以,而且国内在太阳能发电行业已经做了多年的基础性铺垫,光伏发电量占据了世界份额的40%,完全有可能支持国内自己的市场需求,
“这是一个造城计划,类似迪拜或拉斯维加斯。”黄鸣向南都记者描述了他“天马行空”的狂想———将现有城市建成实现太阳能替代传统能源的“上居下市”(上层为居住区,中层为商贸会展、下层为立体花园)的未来方舟。他心目中的“沙漠光谷”,不仅仅只是一座发电站,而是一个超级城市的建设与运营———上层居住区,就是光伏与光热结合的一个太阳能电站,电站的屋顶是大面积的光伏太阳能板和光热发热管;下层立体花园,将在沙漠种植喜阴植物,发展沙漠农业,营造出微循环生态系统,逐步改善沙漠戈壁的生态;组成电站的钢架结构则可以形成城市的道路框架,在这个基础运用各种最新技术的节能建筑来规划城建;城市所需要的能源就靠太阳能发电,不仅自足,而且还能输送到东部城市。结合规划与设计,“沙漠光谷”就是一座未来的摩登、低碳之城。
至少有一点黄鸣还是拎得清的:建设中国太阳谷、筹办世界太阳能大会、创建太阳能大学、建设万国太阳能建筑博览园、以8大太阳能建筑取代世界8大著名建筑……这些狂想凭自己的财力或许还可以搏一搏,“沙漠光谷”则是需要向国家推销的一个狂想。
“沙漠光谷”所需要的资金已经不能用多少个亿来计算了,更不是黄鸣靠热情和以往的执着就能染指的,他对南都记者坦承“那是国家的事,还很遥远”。但是,黄鸣总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小规模地实现一些自己的奇思怪想,比如耗资数十亿、占地3000余亩的集太阳能建筑、太阳能制造、研发和教育、旅游等为一体的太阳能建筑园区———“太阳谷”,这个位于山东德州经济开发区的低碳乌托邦,正是黄鸣在皇明大本营探索的缩水版“沙漠光谷”。
“太阳谷”的想法诞生于2003年,第一次被提出是在5年前黄鸣在世界太阳能学会的演讲中,当时他模仿马丁・路德・金用了“I have a dream”为开场白,介绍了他的这个狂想———“太阳谷”,一座城市中的低碳乌托邦。在这个谷中,他设计了八大建筑,甚至还梦想建设一座类似迪拜塔那样的标志性建筑,每一座都集太阳能光热、光伏、建筑节能于一体,能源自给自足,达到最大程度的节能降耗,目标是取代世界八大著名建筑,成为全国乃至全世界规模最大、建设最完善的太阳能示范区。
老外一向对大胆创新很“受用”,当即给了黄鸣不少掌声以兹鼓励,但没人认为他真的会去干,起码没想到会那么快。2006年破土,2009年太阳谷的第一座节能建筑微排大厦建成使用,这座世界上最大的太阳能办公大楼,建筑能耗仅为常规建筑的1/10。如今,其他的建筑也已经在陆续建设与交付使用之中,比如节能率达到100%的“零能耗别墅”,世界最长的太阳能光电大道,“太阳能鸟巢”光立方,可再生能源大学和太阳能未来世界……其中全球唯一的低碳国际会议中心将在9月份用来举办首届太博会(首届中国太阳谷国际低碳科技博览会)。太阳谷也已成为国家A A A级旅游中心,被列入德州市旅游热线,成为外地人参观德州市的重要景点之一。
这座“太阳谷”还在图纸上时,老外就被黄鸣的狂想“忽悠”了,给了他一个世界太阳能学会副主席的头衔,2年后,他再次登上同一个演讲台,他们决定放弃美、日发达国家而将2010年世界太阳城大会安排到太阳谷所在的德州举行,主会场就是太阳谷。得知南都记者报道过世博会上的“零碳屋”后,黄鸣说:“世博会上的低碳建筑,哪一座拿到太阳谷里来比,都不算什么。”
太阳能无限,国家补贴有限
对于赵廷乾来说,突如其来的挫败感从来访的全国人大常委、民革中央副主席齐续春的一个疑问蔓延开来,“你们给国家电网的价格是多少?”“1.0928元啊!”赵廷乾对这个核心数据了然于心,一开口就能精确到小数点后四位。“你看看,要一块多,其实国家到底需要不需要开发新能源来产生这些电力?!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我这次到各地考察,就是要回去给中央提个醒!对新能源的开发不能空有一腔热情,要考虑实际我们需要不需要。”齐续春接道,语气却已带有明显的转折。一回头,齐续春问身旁的南都记者:“你们广州电费多少钱?”“六毛一。”南都记者回答。“你看看,你看看,你这里上传一度电,国家就要贴好几毛钱才能卖到每家每户,我们国家的新能源差价补贴基金现在只有50个亿,但现在各地蜂拥而上的新能源,什么风电啊,海电啊(海上发电),水电啊(水力发电)……每个都要求补贴,需求有500个亿那么大,这种情况是很危险的,照这样下去,国家贴不了多久的!”齐续春对目前各地风起云涌的新能源开发势头很是担忧。
赵廷乾还有很多关于敦煌太阳能发电基地的傲人业绩因齐续春的这番话戛然而止,憋在肚子里没来得及讲。关于1.0928元这个数据其实已是拉锯战之后争取回来的价码,这段隐情自然更是不敢跟齐续春提及。赵廷乾私下曾向南都记者介绍过,在2009年4月份,国投电力投标敦煌光伏并网发电项目的时候,开出的并网给国家电网的价格是0.69元,这也意味着如果按照这个价位收购,国家就不需要付出额外的财政补贴。但考虑到实际的企业成本,最终国家还是把竞标价统一在1.0928元/度上。“既然不用国家补贴,不是蛮好吗?为什么国家自己还把价格拉高上来?”面对南都记者的狐疑,赵廷乾笑得狡黠:“国投是国企,国企亏钱还是国家贴钱,都是一个理,羊毛出在羊身上。”
这段过往,国投敦煌光伏发电有限公司总经理任涛也予以了证实。据他介绍,光伏发电目前仍是属于高成本的发电业务,如果没有政府的财政补贴,对投资的企业来说根本不具经济效益。任涛称,从投资成本来看,目前水电单位千瓦需要1万到1.1万元,风电则是单位千瓦1.1万到1.2万元。光伏发电单位千瓦投资最贵,需要1 .7万。任涛透露,现在1.0928元的报价,即便是其中八成都靠国家补贴,每年的盈利率也就50万-70万。这点利润对一个发电企业来说,真算不上什么。更何况按照目前太阳能电池板的使用寿命25年来计算的话(南都记者调查采访发现敦煌太阳能发电基地用的光伏板和其他配套设备由保定、福建、合肥的三家企业提供,基本全线国产化),整个发电基地需要8-10年才能收回建设成本,也就剩下十来年真正能赚钱。
对太阳能发电的性价比和可持续性开发的质疑,齐续春并不是第一人。陈星莺,中国新能源方面的专家,河海大学水资源高效利用与工程安全国家工程研究中心常务副主任,连续三年在全国政协会议上提出这个问题。她接受南都记者采访时称:“太阳能发电的成本以中国目前的技术而言,在1.05-1.35元之间。”针对此前敦煌这个项目竞标时,无锡尚德报出的1.8元-2元的标价和国投最初的0.69元的标价,陈星莺都觉得“有点离谱”,“高的太高,国家电网根本贴不起这个差价,低的太低,哪有企业有毅力长期做一桩赔本买卖?!只有控制在1 .05-1.35元的范围内,才是造电企业和国家电网目前能接受的。”陈星莺这几年一直在研究一个课题:面对全世界的低碳诉求,如何在新能源开发和实际需求两者之间取得平衡点。“风电、光电、水电等这些新能源电力其实对国家电网的冲击是很大的。国家电网现在的电力够,并不需要这些外来电,现在就好比你强卖给我一样东西,还要我倒贴你不少钱。”陈星莺举了自己家乡的一个例子(陈星莺是无锡人,目前供职于南京),“就像我们江苏沿海,现在提出来要把风力发电挪到海里面去。这一挪,地方是省了不少,但发电成本和电价翻了三倍。还有沪宁线上本已有动车,现在又都改成了高铁。我们不时地在标榜着新能源技术的日新月异,但我们的实际需求步伐跟上这个节奏了吗?!”陈星莺在接受南都记者采访时再三强调产业链的重要性。在她看来,开发新能源没有错,只要把相关产业链理顺了那就是一桩丰功伟业。以敦煌的太阳能发电基地来说,最好的办法自然是自产自用,不要并网到国家电网,至少不要100%都上传国家电网,最好就近有大型化工企业这类的“电老虎”消耗电力。“美国到今天为止,也才造了第一套海上风力发电。他们一定要等国家、居民、厂商、地方都心甘情愿,大家都觉得有利可图之后,才动手建,要论技术,美国哪可能直到今天才掌握呢?”根据陈星莺的研究数据统计,新能源发电在国家电网占的比例应该在8%-15%之间,而目前我国大有超出的趋势。“现在也说不清楚这些新能源开发的发电基地是在帮国家省钱呢还是耗钱,产业链如果不衔接好,那新能源开发的高额投入就白投了。”陈星莺告诉南都记者,今年她还会在全国政协会议上递交这个提案。
两个太阳能狂人的阴霾
陈星莺强调的“产业链”,精明的商人黄鸣早就意识到了。由于光伏发电需要大面积的土地做支撑,在德州所在的中原地区不太现实,于是他想到了光源充足的西部,不占用耕地也无人烟的沙漠和戈壁。当规模达到1000兆瓦(敦煌目前的项目仅20兆瓦),成本则可下降到0.5元/度,加上资源、排放等成本,每度电的成本可以控制到低于1元,要达到这样大的规模,只有在广袤的沙漠才可能实现。
尽管黄鸣以乐观的心态推销他的“沙漠光谷”计划,而且皇明集团也已投资了上亿元进行光伏发电的研发,但是在皇明集团的业务中,光伏与光热发电所占的比重却非常小,除了发电基地需要做出规模通常由几大国企包揽之外(国投和中广核就是这几大国企中的老面孔),还有太阳能发电本身的现实瓶颈。
2000年,黄鸣到欧美考察光伏市场,就发现这个市场不成熟,太阳能光伏的可持续向性尚值得商榷,因为西方政府是用纳税人的钱对光伏进行补贴,比电价高10倍的补贴,然后轰然起来一个市场。他们的想法是通过补贴,让这个产业发展起规模来,量做大后价格自然而然降下来,然后实现太阳能发电的普及。但事与愿违,2008年全球金融风暴后,欧洲政府一下子撑不住了,光伏发电价格不降反升。主要靠政府补贴,一旦离开政府就难以生存,这就是症结所在。尽管皇明集团准备了几年,仍然决定放弃进军光伏企业行列,转头向尚处方兴未艾阶段的光热发力,与中科院建立合作关系,系统研究高温发电技术和应用,目前已在北京延庆建设了国内首个高温光热发电示范项目,规模为1兆瓦。皇明技术部部长徐志彬告诉南都记者,无论何种方式发电,成本是一个关键因素,光热发电比光伏发电成本要低,按照北京的示范项目,光热发电的成本可以达到1元/度。
赵廷乾吃的是公家饭,自然不能像黄鸣的自家企业一样临阵换枪,喊停就停。面对齐续春的疑问,这个憨厚的西北汉子满腹委屈。“太阳能发电放在敦煌一点都不为过。这么大个戈壁滩,荒着也是荒着,我们这里没有什么征地拆迁问题,你把戈壁滩全建了去都没问题。而且太阳一天到晚挂着,也不花钱。(敦煌的全年日照达到3246.7小时以上)对于敦煌市来说,我们只要负责把道路、通信、自来水、电力接上了就成,几乎就是零成本。对新能源要理智,我能理解,但在太阳能发电上,要理智也是内地的城市理智,前些天,你们广东省重大项目稽查特派员办公室的李卫辉和陈奕调研员还来我这里考察呢。敦煌实在是太有条件搞太阳能了。”赵廷乾私下对南都记者说,同时翻出了一份复印文件,《国务院办公厅关于进一步支持甘肃经济社会发展的若干意见》国发办(2010)29号文件,其中第33条明确提出:加快建设以敦煌为重点的太阳能发电示范基地,力争到2020年建成百万千瓦级以上太阳能发电基地。
敦煌市政府办公室秘书刘骐玮在接受南都记者采访时也表示,敦煌有名的党河水库今年才修起了一座水力发电站,效果如何还有待考证。至于风力发电,今年开始统计风力,但到目前为止,数据并不理想。综合来看,太阳能发电的发展最好。
最远也就去过澳门的赵廷乾,对待新能源的理念倒和欧洲的模式如出一辙,他认为国家补贴不起也得硬着头皮补贴下去,要不然太阳能发电这个产业就永远都启动不起来。“那25年后呢(电池片的使用年限只有25年)?”对南都记者的问题,赵廷乾回答得十分坦然:“25年后的事情,想不上。”
陈星莺之列的专家提出的产业链问题,敦煌不是没想过。尽管旅游业发达,市内宾馆林立,但整个敦煌加上附近的青海石油生活基地,顶多只需要1-2兆瓦电力,只占太阳能基地发电量的十分之一都不到。酒泉市能源局副局长韩兆省向南都记者介绍(敦煌隶属于酒泉市):从2009年敦煌就开始筹建工业园,共10平方公里,其中轻工业园区4平方公里,化工建材园区6平方公里。其中钒铁加工企业、钒氮加工企业、硫化碱厂、石材联盟都已经进驻。这些企业都将成为太阳能发电的下游产业链。
“十二五”计划的两种声音
其实,齐续春一点都没有责怪赵廷乾的意思,他对南都记者说:“地方干部没有错,他们看不到全国的情况,只关注得到本地的发展,这无可厚非。而我有责任提醒中央给各地的新能源热情降降温,我这次考察就是冲着转变产业规划去的,我要在‘十二五’规划上建议。”
与此同时,黄鸣也正准备建议将“沙漠光谷”计划写入“十二五”规划。一个要降温,一个要鼓励,两种截然相反的观点即将在“十二五”上正面会合,这场博弈谁会胜出,无人知晓。
而对太阳能光伏发电的热情仍在持续高涨中,无锡尚德董事长施正荣、赛维LD K总裁彭小峰均曾在多个场合表示,最快到2012年中国可以实现光伏上网电价成本降至1元/度的目标。赵廷乾告诉南都记者,落户甘肃另外三个城市白银、金昌、武威的国家第二批光伏并网发电特许权示范项目刚刚开标。据说新疆哈密也要搞太阳能发电,去竞标的企业报出了铁定亏本的0.73元的标价。
内蒙古巴彦淖尔盟姑娘杨晓鹤,嫁了个敦煌人,千里迢迢从草原来了戈壁。27岁的她,已经是国投敦煌光伏发电有限公司的副经理,不过她手下才管寥寥几人。基地全部电脑化,日夜两班,每班3个人就可以兼管0.5平方公里的区域,坐观光车的话10分钟可以在基地转一个来回。她的工作在敦煌人眼里俨然是个“金饭碗”,起码25年内(太阳能电池板的寿命是25年)不会失业,吃穿不愁。杨晓鹤今年在敦煌买了房,98平方米,单价2000元。因为太阳能发电这个项目,她在异乡扎下了根。
晚上9点,太阳才缓缓地躲进鸣沙山背后,早上7点,它又迫不及待地爬起来了。敦煌的白天特别长,赵廷乾总说自己比广州来的南都记者多活半辈子,这多出来的半辈子都贡献给太阳能发电了,而他也甘之如饴。
黄鸣继续做着他各种稀奇古怪的梦,而德州城在皇明(黄鸣的企业)的带动下,太阳能企业云集,七八条街道80公里长的街上都装了太阳能灯,上百个路口太阳能红绿灯、上百个农村太阳能浴室,几万户农民齐刷刷的新区改造,都安装了太阳能。德州入城关卡处打出的城市招牌上赫然写着:中国太阳谷,山东德州欢迎您。
统筹:李召 杨传敏
资料收集:实习生 马富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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