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人说起空气污染,就像罗马人提及交通堵塞、伦敦人谈起下雨一样,都是别无二致的深恶痛绝。无论什么季节,北京的天气总让人感到窒息,睁不开眼,而且沙尘肆意。
现在的我就在中国首都。为了躲避尘雾,我参加了由Beijing Hikers组织的一次中国长城行。这个网站自2001年就一直组织背包旅游活动。此次同行的都是老外:有些是经验老到的背包族,有些是长城景色的痴迷者,但绝大多数看起来都像只是为了远离城市,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谈起在北京的日子,一些人感觉就像是在坐牢——两个月在这,三个月在那,不知不觉就成为蹲了两年牢的惯犯。旅游大巴带我们驶进了北京的郊区——入眼之处尽是一片令人压抑的景象:灰暗的高楼,破败的卡拉OK歌舞厅,以及各式各样的杂乱建筑,犹如刚刚遭受过火灾。
中国正在发展多种多样的旅游形式,这是其国内旅游业蓬勃发展的体现,其旅游业发展和美国在上世纪50年代的情形非常相似。这里没有哪个动物保护区里没有关在玻璃屋里的瘦骨嶙峋的老虎的;石灰岩质地的蝴蝶巢穴里,蝴蝶都拥挤在30英尺长的混凝土围墙的进口处。在这个国家,已经没有历史建筑物被原封不动的保存下来。只有偏远之处的长城才有一丝中国古老的鲜活印迹。
Beijing Hikers说,除了香港人,中国内地人很少要求去游览偏远之处的长城。当地旅游者要么选择去北京市郊的八达岭——那儿已经过修缮,容易攀爬;要么选择去慕田峪长城,体验一下滑雪的乐趣;要么选择在寒冷的冬天呆在室内。对大多数人来说,长城是一个品牌而非一座沉淀了历史的名胜古迹。这里有狂欢的派对,有芬迪(Fendi)的时装秀,甚至还有给共产党高官预备的温泉疗养度假村。
随着我们的旅程向北进发,浓雾逐渐消失,阳光和空气都清新起来。吃了准备补充体力的香蕉作为早饭之后,我的心情也好了起来。我和身旁另一个驴友聊起了她的裤子。她来自于西雅图的微软(Microsoft),似乎对这次旅行非常重视。
“这些拉链非常棒,”她边说边向我展示装饰在裤子上的拉链。“你可以很快的把它拉开,非常适合冰雪天时节。”为何要在冰雪天把外裤脱掉我不得而知。但非常明显的是,我们这15个背包族被分成了两个阵营:一个是装备齐全,穿着保暖、防风夹克和御寒裤子的;而剩下的我们却像是刚从莫斯科撤退的残兵。
车外零下2度,应该不算非常冷,但由于我刚从相对暖和的香港飞过来,因此还是觉得有些冻僵的感觉。路边的树木为了御寒都包裹上了绿色的帆布,显然这让我感觉更冷。
我们的导游奥普・海德(Hayden Opie)是一个高高瘦瘦、性格随和的新西兰人,在北京从事网站设计工作。他将带领我们完成这一天的行程。我们今天翻越的这段野长城座落在延庆镇,距离北京约两小时车程。我们将在明代的一个�望塔上吃午饭。整个旅程将步行14公里。我们将漫步于这条拥有400年历史,曾经是北京西北防线的城墙。
长城始建于公元前221年,旨在保卫刚刚统一的秦国北方边境免受蛮夷侵扰。在以后的朝代中,长城不断被增修和加固。与其说长城是一个个相连的防御堡垒,倒不如说是绵延5500多英里的一系列建筑部分的组合,并且直到19世纪的清朝之前,它一直是中华帝国疆域的边界。如果算上现在为了满足日益增长的游客需求而进行的一些简单修葺,可以说到目前为止长城还是一个未完成的工程。
和流行观点相反的是,在太空中仅凭肉眼是看不到长城的。而且一些由夯土建筑的老城墙现在根本看不出来。但令人振奋的是,另外一些老城墙正被重新挖掘出来:去年在中国西部靠近内蒙古的甘肃省,一个政府组织的地质测绘研究项目发现了埋藏于沙土下长约180英里的明长城遗迹。
小巴停在了一个叫长峪城的村庄里,这里印证了长城的悠久历史。在14世纪到17世纪,长峪城的人民在窑洞里烧制砖石用以修建垛口、城墙、瓮城,筑造了几百公里的长城。几个世纪之后,长峪城成了旅游观光胜地。最近这里举办了一次徒步比赛,吸引了很多夜间徒步和日间徒步爱好者的参与。
开始徒步行走之后,那些装备齐全的一伙人立马凸显出优势,许多人直到旅途的结束我才碰到他们。而我们这群从莫斯科撤退的残兵们,则三三两两的落在队伍的后面。导游海德不得不垫后以确保后面的人不至于落后的太多——其实就是我和另外一位马来西亚的金融理财师。我确实已经力不从心了,但即使是Beijing Hikers里最强壮的人平常也是属于“沙发土豆”(电视迷)一族。沿着山脊向上攀爬十分困难。而我们身后的层层山峦则形成了像长城一样绵延不绝的险峻地势。
徒步从一开始的闲庭信步变成现在的筋疲力尽。我身上每一寸关节都在发热,把我的衣服都汗湿了。在短暂的休息当中,我回想起那些充当苦力的将士们和明朝的哨兵们,他们是具有何等的毅力和耐力来征服这些山径的。
渐渐的,山中的小径变得越来越陡峭和荒凉。据我们一位导游陈扎克(Zach Chen)说,长城就像是中世纪的美军冲绳岛基地。在北边,长城可作为汉族的基地,慢慢的向游牧民族渗透。在南边,长城又很好地保护了中原地区制窑、制铁业和农业的发展,总之是为了取得有利的防御地位。
“当时这里一点也不荒凉,是许多活动的中心,有依墙而种的大片农田,甚至还有妓院,”他说。
当我们爬到山峦的顶峰,壮观的景色呈现在眼前。长城仿佛一条中国巨龙,在山谷之间蜿蜒着、盘旋着,时隐时现。内蒙古方向吹来的刺骨的北风提示着我们哪边是抗击蛮夷的战场,哪边是明朝的疆土。
经历了22个世纪的变迁,长城已经面目全非。尤其是在文化大革命时期,长城被看作是封建压迫的象征、对封建势力的献礼,而遭到破坏。一些城墙看起来还保持了原有的面貌,透着白色的灰石。每段城墙的末端都耸立着防御堡垒。在古代,这里能容纳两个骑马的士兵。但如今,它已经伤痕累累,不堪重负。我们的导游就此缩短了此次行程。Beijing Hikers的组织者们试图尽量减小对这些古迹的破坏。但即使最小心的旅行团也会略有影响。
回到我们出发的地方,导游给大家分发了茶水、糕点和啤酒。没人愿意去喝那冰冷的啤酒。我们这队的领队人正在用冒着热气的茶水温暖他那赤膊的双手。我问他是不是一路上都没带手套?
“是的。我从谢菲尔德来。我们那的人都很坚强。”其实我不愿意透露我在牛仔裤里还穿了一条丝质的连裤袜,这是我的同行在临行前非逼迫我穿上的。谢天谢地,我们终于拖着疲惫不堪的双腿、汗流浃背的回到了车里。这寒冷的天气都快让我们发疯了。
彼得・夏伯特是FT香港办公室新闻编辑。
译者/何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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