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马欢
2010年对于陆克文来说并不美好,曾经的“74%总理”在民意的反对浪潮中黯然下台。
6月,当澳大利亚总理陆克文辞职的消息公布后,当地民众聚集在酒店大堂、餐馆、车站及广场观看直播,在不少人看来,这个消息让人吃惊。要知道,前一年,这位总理还被誉为“最受欢迎的总理”,国内支持率居高不下。
直接导致陆克文下台的,正是澳大利亚为之自豪的矿业。执意征收高额矿业税之举,不仅让陆克文遭到了澳各大矿业巨头的抵制,支持率更是屡创新低。
作为澳大利亚的支柱产业,矿业在整个澳大利亚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然而,它却是一把双刃剑,既能帮助陆克文在国际舞台上与各国周旋,也能让他成为政治的牺牲品。
“在其他国家的政客们准备对付国内银行之际,陆克文却决定对矿商开征资源暴利税。这一狂妄之举,也使得他成为了澳大利亚政坛上的异类—仅参加一次大选的澳大利亚总理。”对此,英国《金融时报》评价道。
“我这两年半来太忙了。”辞职之际,陆克文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也许,这句话是他2010年孤注一掷而又无奈妥协的最好注脚。
矿业政治之争
很多人都不会忘记,2009年,因为力拓事件中澳之间发生的那一段小插曲:就在中铝收购澳大利亚矿业巨头力拓股份遭拒后一个月,澳大利亚籍华人胡士泰被判在为力拓工作期间犯有受贿罪和间谍罪,并处以有期徒刑10年。这一事件也导致中澳关系一度出现紧张局面,尽管两国的投资与经贸从未中断。
作为一名中国通,当时的总理陆克文的态度十分强硬,尽管他强调不希望中澳关系受影响,但在力拓一案之中,他显然站到了澳大利亚矿业巨头这一边。
然而进入2010年,陆克文却在矿业问题上摔了一个大跟头。其政府推出的针对矿产资源征收40%的“超额利润”税自2010年5月初公布就遭到了矿业公司、民众以及反对党的一致抵制。
陆克文指出,很多在澳大利亚上市的矿业大块头是被外国股东持有的,这些公司的大部分利润都跑到非澳大利亚人的口袋中了,因此征收矿产资源税极有必要。当然,站在执政党的角度,这种做法也有利于工党,因为澳大利亚的大部分矿产开发都在西澳大利亚州,这里并没有聚集工党政府的主要支持者。
按照计划,陆克文政府将利用这笔税收增加国库收入,消除财政赤字。几家矿商,尤以矿业巨头必和必拓(BHP)与力拓(RioTinto)为代表,对澳政府的政策反应强烈,他们警告称,40%税率实在高,该税将使澳大利亚“成为世界税收最高地区之一”。尽管如此,陆克文并不打算对此进行妥协,他强调,“40%的税率是合理的水平”。
然而,陆克文低估了矿业对澳大利亚政治的影响。众多矿商们纷纷联合起来,举行大规模抗议示威。澳大利亚铁矿业巨头FMG集团(Fortescue Metals Group)首席执行官安德鲁・弗里斯特甚至主动组织和参加这次抗议活动。
接下来,我们看到近年来澳大利亚矿业巨头还未出现过的团结现象:必和必拓首席执行官高瑞思(Marius Kloppers)、力拓首席执行官艾博年(Tom Albanese)和斯特拉塔(Xstrata)首席执行官米克・戴维斯(Mick Davis)在几乎每日召开的电话会议上相互交谈,以协调回应。
这些矿业巨头不仅在政治上做足了工作,在民意宣传上也是不遗余力。他们通过各种宣传让民众相信,陆克文的计划会让矿业股下跌,民众利益将会受损。由于大部分澳大利亚民众都购买矿业税股票,陆克文此举当然大失人心。
结果对于陆克文来说当然是惨败,仅在5月份,陆克文及其工党的支持率在一个月内骤跌了14个百分点,降至45%;而不支持率则激增到了49%。这是自2007年大选陆克文出任总理以来,历史最低的民意支持率。最终,他被迫提前下台,取而代之的,是对矿业巨头们更加友好的朱莉娅・吉拉德。
数月之后,当吉拉德任职总理,宣布澳大利亚新内阁的时候,陆克文也回到了他昔日政治生涯的起点—外交官。作为新一届澳大利亚外交部部长,前总理的身份,多少会有一些尴尬。而矿业对澳大利亚整个政治格局的影响,可见一斑。
“太平洋(10.67,-0.02,-0.19%)卡塔尔”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陆克文的个人失败,也映衬了澳大利亚能源矿产业的强大。
对于澳大利亚来说,矿产资源不仅仅代表着外汇和财富。在美国斯坦福大学最新的一份报告中,澳大利亚甚至被认为很有可能成为“太平洋的卡塔尔”—这意味着,能源可以在政治上为这个国家制造更多的话语权,就像中东的卡塔尔一样。亚洲,毫无疑问是这个“太平洋卡塔尔”最重要的合作伙伴。
过去十年间,对亚洲能源出口占澳大利亚出口总额的72%以上。在这当中,中国占据了25%,日本占据19%,韩国10%,印度6%至8%。这几个国家,除了铁矿石,煤炭与液化天然气同样有着巨大需求。用《金融时报》的话形容,“澳大利亚已经明确无疑地将自己的命运与亚洲经济快车联系在一起”。
得益于大宗商品价格的上涨,澳大利亚成为了为数不多的在经济危机后正增长的发达国家。
自19世纪末的上一轮经济繁荣以来,澳大利亚的贸易条件似乎从未像现在这样好。经济学家斯蒂芬・罗伯茨甚至夸张地表示,澳大利亚“正在经历百年一遇的贸易繁荣”。
从澳大利亚国内的一系列能源建设当中就可以看出来。在天然气建设项目这一块,亚洲自上世纪90年代开始对于澳大利亚天然气的需求就不断增加。2008年,来自澳大利亚国立研究机构的一份报告指出,由于亚洲市场的繁荣,澳大利亚的天然气出口在2020年极有可能翻一番。
矿产方面,仅中国每年就向澳大利亚购买价值220亿澳元的铁矿石。澳大利亚政府公布的数据显示,2009年该国出口商品总额的1/4(价值424亿澳元)出口到中国,同比增长31%。澳大利亚驻华大使芮捷锐(Geoff Raby)在接受采访时明确表示,“澳大利亚对中国的出口中,70%是矿产和能源。”
力拓集团也在2009年底发布一项调查表示,严重依赖能源的澳大利亚经济将保持强劲发展,“只要中国和澳大利亚不出现重大政策失误”。 2010年3月,就在力拓一案法庭聆讯后不久,力拓宣布它已经在非洲签下一份巨额合作开发协议,对象不是别人,正是中国铝业(9.90,-0.01,-0.10%)。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俄罗斯。还在不久以前,莫斯科方面还为世界提供将近四分之一的液化天然气,然而,由于投资环境欠佳和经济状况不景气,越来越多的外国企业与公司选择投资效应较好的其它国家与地区,比如澳大利亚。
澳大利亚能源战略的崛起也迫使俄罗斯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能源政策,如何提高自己的竞争力,以吸引更多的外来投资者,将是两国未来都不得不考虑的。
澳大利亚政府显然对此表示乐观,按照其资源预测机构的最新预计,2011年,矿业支出将比上年增长58%,届时,澳大利亚将是全球最炙手可热的矿业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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